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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4-21 07:31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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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我们非得去找代数方程的整数解?
2019年,被科幻迷奉为经典的宇宙终极答案“42”,终于迎来了它的立方和方程解,即方程 x^3+y^3+z^3=42 的解。当时数学家利用了全世界50万台计算机并行运算了几个月终于找到了答案,后来他们投入到了 x^3+y^3+z^3=3 的第三组解上。如今,新的答案也已出现。但这就是数学游戏吗?近2000年前古希腊数学家提出的问题,今天我们的数学家在为之努力什么呢?
撰文 | 张和持
亚历山大港的温暖夏夜
丢番图
还得靠业余数学家
古希腊、古罗马的数学随着古老帝国的衰落而逐渐被人遗忘,丢番图的作品要沉寂到千年以后,才能等到被另一位对数论情有独钟的数学家发扬光大。16世纪开始,《算数》才被逐渐翻译为拉丁文。其中最有名的一个版本,是1621年由巴切特翻译出版的:这本书曾经被皮埃尔·费马摆在案头。
被称为“业余数学家之王”的费马可能比大多“专业数学家”都要强,其对概率论、微积分、解析几何等分支都做出过开拓性贡献。不过他心中的最爱还是被称为数学的王冠——数论。在费马生活的年代,数学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,而他纯粹把这当玩具:或许就如同今天我们玩数独一样。每当有所发现,他就会写在《算数》的页边上。费马的很多注释后来都演变成了重要的研究方向,
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所谓的费马大定理:
当整数 n>2 时,关于 x,y,z 的不定方程 x^n+y^n=z^n 没有正整数解。
他继续写道:关于这个问题,我确信我发现了一种绝妙的证法,可惜这里的空白处太小,写不下了。今天只流传下来费马对于 n=4 情况的证明,不过现代观点普遍认为他当时不可能证明得了这个定理:300年后由安德鲁·怀尔斯(Andrew Wiles)找到的证明所用到的方法远非费马时代可以想象。
费马的工作正式宣布,近代意义上的数论研究开始了。不过这些与现实没有任何关系的数学并没有发展动力——数学最忌讳的就是孤立的问题。无穷小分析可以凭借直观的函数图像与物理直觉;代数的抽象结构来自于数与多项式的自然结构。可是早期的数论却不能找到更深刻的关系。难怪高斯会这样评论费马的问题:
我承认我对费马的定理没什么兴趣,这是个孤立的命题,像这样没人能证明也不能证伪的命题我随手就能写下一大串。
站在高斯的角度,他说的确实没什么毛病。费马大定理或者别的任何丢番图方程可解,或者不可解,对其他的数学分支貌似产生不了什么影响。不过从高斯至今,我们对于数论的认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数论的影响已经超出了“算数游戏”的范畴哦,成为了现代数学赖以生存的源泉。
下金蛋的鸡
据说曾有人问希尔伯特,为什么不去证明费马大定理。这位大数学家回答道:我可不想杀了这只生金蛋的母鸡。这句话足以证明费马的无用之学对于数学有多么巨大的影响。读者肯定会有疑问,明明这篇文章是想解释整数解的意义,为什么要谈那么多费马大定理?我们可以用希尔伯特的话来回答:
数学的艺术在于找到一个特例,其中隐含了所有推广的胚芽。
在挑战费马大定理(或者费马猜想)的过程中,人们发现了理想之于环论的中心地位,注意到亏格与有理点数量之间的神奇关系,还建立了模形式与椭圆曲线之间美妙联系。其任何一项成果,都比代数方程有没有解这个问题本身重要的多。算术几何整个学科都得感谢费马在几百年前兴趣使然开始的研究。这样我们就很难不去怀疑:这才仅仅是一个方程,如果我们能破解所有方程中隐藏的秘密,那岂不是能让整个代数的冰山浮出水面?(费马大定理只研究正解,所以严格来说不算丢番图方程;后来也发现其存在诸多特殊之处,而大量丢番图方程的重要性至今仍然未知)
梦 碎
希尔伯特是一位伟大的梦想家,他乐观期待着数学的发展。在1900年的巴黎会议上,他提出了那著名的23个问题,其中第十个,便是关于丢番图方程的:
任给一个丢番图方程,是否存在一个通用的算法可以判断其是否有整数解?
希尔伯特内心深处一定坚信这样的算法是存在的。1930年,他作为当时最伟大的数学家,在故乡柯尼斯堡接受了采访。访谈的最后,他铿锵有力地道出了最理想主义的口号:
我们必须知道,我们必将知道。(Wir müssen wissen,wir werden wissen)
他不仅认为丢番图方程全都能解,他还进一步猜想任何数学命题都是能被人类证明的。如同他的传记中写的那样,希尔伯特就像是数学界的亚历山大大帝,满怀着梦想,要征服到世界的尽头。可才过了一年,这个预言就被天才数学家哥德尔(Kurt Godel)证明是错的:公理体系的完备性是未知的,相容性也是未知的。不是数学方法不够巧妙 ,也不是数学家不够努力,而是数学本身的鸿沟隔绝了逻辑。人们逐渐开始怀疑,丢番图方程也没有万能的解法,从而开始寻找算法不存在的证据。
希尔伯特到了晚年,也不忍离开纳粹统治下的祖国。法西斯主义者清除了大学中的犹太人及其亲属。无数学者不堪忍受疯狂的民族主义而选择背井离乡,其中就包括了与希尔伯特亦师亦友的外尔、柯朗等人。哥廷根不再是那个全世界学者憧憬的圣地,“哥廷根之外无生活”的豪言也仿佛隔世。希尔伯特在孤独中离开了人世,在他去世后的几年里,数学家们开始转向研究丢番图方程的不可解性。不过这项工作极其复杂,直到几十年后的1970年,希尔伯特第十问才得以宣告不可解。此时希尔伯特的故乡柯尼斯堡已经从地图上消失,原本的城市成为了苏联领土加里宁格勒;与地图的变化同时到来的,还有新的时代,新的技术,以及新的数学。
新的时代
参考文献
[1] https://phys.org/news/2021-03-sum-cubes-puzzle-solution.html
[2] https://www.pnas.org/content/pnas/118/11/e2022377118.full.pdf
[3] https://www.famousscientists.org/diophantus/
[4] 康斯坦丝·瑞德, 希尔伯特数学世界的亚历山大.
[5] https://www.britannica.com/biography/Pierre-de-Fermat.
[6] Timothy Gowers, The Princeton companion to mathematics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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